淘金者
淘金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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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生活在物的世界,它不是动物或植物,而是像热带丛林大量繁衍的人造物,不断地围困着人,我们更像身处其中的现代新野人。
——《消费社会》鲍德里亚
今天的“野人”是谁?人类从最初始化的状态出发,获得行为、情感、知识、思想等不断进化的功能之后,经历历史、现实与生活的洗礼,被“现代化”的加速节奏所控制,逐渐失去了独立思考与行动的能力。徐沫认为,今天的“野人”是对当下人性的思考,存续着不麻木的情感,并且不顺从主流的观念,对现实中正在发生的事与物,始终保持着个体性的警觉和怀疑,坚守如本能与直觉的原始野性。
“都市野人”是徐沫的自我真实,是他生于草莽野蛮生长,游走都市边缘的经历,也是他儿时读《奥秘》里发现野人的新闻描述,与长大后从YouTube看到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拍到大脚怪的影像时的重合,在真实与臆想之间拟造了野人tiaotiao形象。徐沫以自我体验式的“野人”概念作为创作基点,以“逆向进化”方式来抵抗加速主义的侵蚀。
“淘金者”既是本展览的主题,也是徐沫从去年个展之后的创作方向,由他工作室窗外草坪上的除草工人引发的主题。徐沫常看到除草工三三两两日常割草、浇水、施肥,累了就躺坐树下抽烟、打盹、看天,有某种短暂惬意之感。徐沫觉得他们才是游走在都市里的真“野人”,由此创作了《睡梦中的野人》这件雕塑作品,微笑着屈身半躺,隐约的表露生活的倔强与无奈,也许梦是另一个维度。淘金的行为存在巨大的风险,同时伴随着成功或失败的不确定性,将“淘金者”的意向放置在经济特区——深圳,是对每一位创业者和打工者的敬意,也是在放声歌唱一首“劳动者之歌”。
淘金者的指向颇为广泛,更多的是在现实和身体的多重鞭策之下,坚强并平凡的打工人。如果将生活,甚至生命,比喻成金子,也许更容易理解淘金者层级的身份与处境。正如卢梭认为野人比生活在都市里的现代人更幸福,现代人逾越不了“不断产生的欲望”鸿沟,而自由天性的原始人,唯一所求就是自我保存。
在名为“都市野人”的个展之后,徐沫不再局限于tiaotiao形象塑造,而是转向他自身与现实社会的关联性,拓宽“野人”外衣之下人群与当下关系与意义;关照游走在都市边缘的人群;将日常透明的“真野人”们,以诙谐方式呈现于众,引发思考。tiaotiao形态随着表达需求不断变化,生成生活中各种现实原型。徐沫将淘金者、拾荒者和流浪汉、底层生活、日以俱增的垃圾作为关键词引入展览,对环保问题给予了行为的回应和创作语言的表达。
铁笼子雕塑《睡梦中的野人》,利用镂空的身体来收集废弃的瓶盖,随着瓶盖的增加呈现出不同颜色像素点阵变化,展览结束时,将观众投入的瓶盖,压制成小雕塑反馈给观众,形成“废物利用”的“文艺方式”。作品随观众互动而变化,带来色彩、容积、体量上的变化。给予瓶盖的同时,瓶盖作为材料的语言,通过艺术“有机”的转换与处理,将废弃的日常品,转化成回馈给参与者的小作品。
他睡得跟死人一样。午夜前后短暂的黑暗来而复去。太阳从东方升起,至少也得说那个方向出现了曙光,因为太阳给乌云遮没了。
——《热爱生命》杰克·伦敦
杰克·伦敦撰写的短篇小说《热爱生命》,描述了淘金者在生与死之间,放弃了来之不易的财富,领悟并选择生命本身的故事。小说的结尾,主人公每天藏起一块硬了的面包,直到面包塞满了自己的铺位。长期的饥饿给他带来了心理的阴影,心理暗示着需要预防可能随时发生的饥荒,预防的动作并非真正的未雨绸缪,而是出于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感。淘金者,是一座承载梦想的容器,更是一座雕像,迎面对着每个人。野人正是带着理想主义色彩而来的淘金者,芸芸众生中的某一个。
文/冯兮